【觞恭衍生】民国衍生 7
尹千觞回到铺子的时候，欧阳已经回来了。见他回来，欧阳抬头笑笑，说，千觞去哪了，现在才回来？
尹千觞只说是朋友有事，欧阳便也就不再多问什么，只是隐隐觉得他有些反常。
两个人吃过了饭，分坐在桌子两边。油灯的微光把欧阳的轮廓打上一层光晕，暖黄的光，黑的影，在他脸上融合交错，不知怎么就这么好看。
少恭啊，尹千觞开口说道，好久，没听你唱戏了。
千觞今天怎么有这个兴致了？
也没什么，就是这些日子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来，大概也是上了岁数吧。他说着笑了笑，眼角已经有了几道碎纹。
想听什么？
千钟禄。
可，那不是我的活啊。再说，唱这丧气的曲子做什么，要听也得听点高兴的不是。
好好好，那，长生殿可合你的意了？
欧阳眉眼弯弯笑着看着他，启唇唱了起来。
忉利天，看红尘碧海须臾变。
永成双作对，总没牵缠。
游衍，抹月批风随过遣，痴云腻雨无留恋。
收拾钗盒旧情缘，生生世世消前愿。
尹千觞带着笑听着，指头在桌沿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拍子。
他笑得很开心，但眼底却被烛火映出一抹盈盈的光。
欧阳确信自己不会看错，但他却依旧是丝毫没有停顿，就这么行云流水的唱了下去。可一支永团圆还未开口，却被他的话截在了嘴边。
少恭，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地方过日子？
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？
我听人说，那个太田回来了。
欧阳笑了笑问，你怕了？
尹千觞也苦笑，怎么会不怕，如今这时局把人的胆子都吓破了，好容易才同你过了两天安生日子，眼见着又得把心悬起来。我怕呀，怕和你分开，也怕你再受那些鸟人的委屈。
你呀，又不是小孩子了，还想着这些。欧阳伸手拨亮了油灯接着说，你说要走，可如今烽烟遍地，哪里不都是一样的。再说，这城这么大，他太田也未必就能碰见我。我们好容易才有了这点落脚的地方，这一走前路茫茫，再停下来，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。
尹千觞听了沉吟良久，才说道，要是我们出海呢？
出海？
前些日子有个客人和我说过这件事，我问过了，船票虽然难搞，但却也不是搞不到的。
欧阳眨了眨眼，却突然笑了，说，既然千觞想走，那我陪你走就是了。
尹千觞这才放了心，长舒一口气，伸手覆上了欧阳的脸颊，缓缓摩挲，俯身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。
欧阳的眼睛含着笑，就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色湖水泛起了一圈涟漪。
从他说到出海开始，欧阳就已看出了些端倪。虽然不是很确定，但凭感觉，他应该是已经见过了钱煜。难道钱煜手里有船票？但如果是这样的话，他又怎么可能留一张票给千觞？
欧阳理了理思路就能猜得出一个大概。他却也没说什么，只等着看尹千觞下一步要怎么做。
果然不出几日，尹千觞把两张船票塞到了欧阳手里。
初七动身。
欧阳少恭看着尹千觞炙热的眼神，几乎都要信以为真。
假如这件事是真的
假如真的能和他一起逃离这里的纷纷扰扰
假如真的能和他一起安安稳稳了此一生
假如。。。
呵。。。
假如？
然而时间是不会顾虑人的感受的，初七那天到底还是来了。
欧阳是一早就打理好行装的，连同尹千觞的份一起，挑挑捡捡，也无非就是些穿旧的衣服，还有自己之前唱戏时留下的几件首饰，放在一起还装不满一个小小的箱子。
黄昏，码头
钱煜拎着箱子，翘首远望，却看到了两个人。
钱先生，这么巧？开口的是欧阳。
钱老板愣了愣，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，答道，是啊，好巧。
三个人站在一起，嘴上虽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，可每个人心里都在还盘算着自己那本帐。
突然尹千觞托说内急，要去方便。钱煜即刻会意，也要和他一起。
可他们没想到，欧阳也要跟着。
三个大男人并排站在厕所，场景多少有些尴尬。
尹千觞是第一个出去的，钱煜也想跟着出去，却被欧阳拉了回来。
你是不是好奇他怎么也来了？
钱老板被这一句话勾住了腮帮子，再也迈不出步子。
他和你说了？
你们那点事不说我也猜得到，只是以后你有这样的事，直接同我说就好了，没必要再把他牵扯进来。一共不过两张票，你同他说做什么呢？
听他这么说，钱煜心下虽然仍有疑虑，却还是大喜过望，说道，早知你会答应我也不必费这么大功夫找他劝你了，怎么，想通了，舍得扔下你那傻银匠了？
我要说是舍得了，恐怕你也是不信的。但舍不得归舍不得，眼前这性命攸关的事情，也就由不得我怎么想了。
钱煜笑了笑道，少恭果然还是明事理的。
码头上的人龙蛇混杂，你细心些，别让人把票摸走了。
钱煜不经意抬手蹭了蹭大衣的右边口袋，对欧阳笑了笑说，放心吧。
那，我们去了之后，你有什么打算？欧阳突然换了语调，柔声问。
钱煜同欧阳相交多年，听他用这种语调说话也还是头一遭，不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，于是壮着胆子伸手想要去拢他的腰。
出乎他意料的，欧阳非但没有躲闪，反而是顺势滑进了他的怀里。
我孤身一人，以后怕是还少不了要麻烦你钱老板的地方？欧阳说着，他的手却在钱煜腰际来回磨蹭，钱煜只觉得心里触了电似的酥酥麻麻，说不出的舒服。但却正在他情到浓时，欧阳又倏忽抽身出来，笑道，这么着急？等下了船之后你还怕没有机会？
钱老板脸上有点尴尬，却依然带着笑说，少恭说得也对，来日方长。
欧阳笑着掸了掸钱煜肩头的尘土。钱先生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