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良堂良】报君知 三十六
周九良其实一早醒了，只是依旧眯着装睡，不想让孟鹤堂觉出来，恐怕他知道又得唠叨。
又等过了约摸半个钟头，想他是该走了，才起来穿了衣裳，上厨房草草踅摸两口早饭就出了门。
孟鹤堂安排给他这差事其实不急，只他心里总觉着有事一样不大踏实。他早年在纸扎铺学徒，满眼见着就是堂口人如何用一纸风闻搅闹得满城风雨，看也看得腻了。如今这活儿于他讲自然不在话下，却总因为有个孟鹤堂在其中掺和着，风吹草动都惹得他心绪不宁。
匆匆给事办完了回到堂口，正赶上了孟鹤堂进门。
“这么早就回来了？”孟鹤堂问他。
他笑笑应了一声，说:“事儿不大，估摸头天黑警察厅那儿就得有动静了。”
孟鹤堂也笑，想了想接着说:“那时候他们也该放人了，咱还得掐好时候给人接过来。要迟了，再让人截了胡，咱这单买卖可就有点亏了。”
两人说着一块进了屋，周九良才想起来问:“要给人带回来可存在哪呢？咱这里头人多眼杂，也不是个藏得住人的地界儿。”
孟鹤堂到了屋里，整个人才见着松弛下来，答:“你忘了当时咱这儿着火，搁外头赁了间宅子住来着。那屋后来不是让我给收了么，当时想着是预备个避风的地方，可等回来就给这事忘了，老也没打点，这说起来也有好些年了。”说着在炕沿坐了下来，又懒懒活动两下腰身。
周九良听言眨眨眼，似乎想起来什么，脸上表情略僵了僵，带出了点不自在。
“怎么，忘了这回事儿了，还是你有事瞒着我？”
周九良摇摇头，答:“嗨，没事儿。”
孟鹤堂啧了一声，也不再接着问下去。屋里静了静，突然他又想起来什么，于是说:“你得空去那儿收拾一下吧，灰该积得都有几寸了。”
“那地方儿...应该还挺干净的。”周九良坐在他一边，垂着眼搓弄着指尖，嘟囔似的说。
孟鹤堂觉得他这样有趣，笑了笑问:“这么说是去过了？”
周九良依旧不抬头，闷闷应了一声。
“说说，上那儿是干嘛去了？”孟鹤堂欺身撑在小桌上，饶有兴致地托腮看他。
“就是去看了看，拾掇拾掇，总归也得像个人住的地界儿。”
“嗯，就光这个？”
“要不呢？我还给那儿安排个天罗地网的，等人往里扎么？”周九良终于抬头，却只扫了他一眼，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去。
孟鹤堂笑着又问:“你怕不背着我金屋藏娇了吧？那可我的产业，用了都不跟本家儿说一声的么？”
“是，您快看看去吧，那地儿早都让我改了窑子了。”周九良扭脸过去看着他，脸上依旧没动声色。
孟鹤堂听了笑弯一对眼，答说:“在我的地界儿做买卖也不知道分账，白养你这么些年了。”
周九良到底绷不住，也笑出来:“先生，不是我说，你最近可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。”
“是吗，我觉着还挺好的呢。”
周九良想了想，也说:“是挺好。”
孟鹤堂转头瞧了瞧窗外天光说:“这都什么点儿了，还没吃晌午饭呢，你不饿？”
周九良反问:“早上又没吃东西？”
孟鹤堂听了叹口气，伸个懒腰，顺势就躺了下去，半埋怨似的问:“你说我是怎么给你养成了个老妈子样儿呢？”
“还能怎么，本家儿不省心呗。”周九良回头冲他笑笑，跟着起了身，说:“我叫他们张罗点利索的得了，要不还得再耽误一顿。”
“成，都听你的，周妈儿。”
“唉，得嘞，孟大奶奶。”周九良掐细了嗓子，笑着同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