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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良堂良】报君知 四十八

“那头又来信了。”李鹤东手里抓着只纸鹞子,从里头抻出一张纸条来递给谢金。


谢金接过来看了看,撕碎团了随手一扔,说:“你也瞧见了,就按他们说的,也别太大动静,随便闹一闹也就得了。”

李鹤东应一声,又垂下眼来,抿着嘴唇不再接话。

“我瞧,他这玩意儿做得倒精细。想不到那孩子惯江湖上跑的居然还有这个手艺。”谢金打量打量那鹞子,随口说道。

“那我给您留着?”

谢金答:“这倒不必,我瞧你兴致不高,留着也是积灰。”

李鹤东顿了顿,才又应一声,再无二话。

这几日他在城里待得憋闷,又不好说,谢金日里瞧出来就宽慰两句,来去几遭也觉着用处不大,索性不再说了。

“哦,我一阵儿得出门一趟见个人。”谢金说:“你也甭跟着了,眼下又没什么事,就在这周遭随便逛逛散心也好。”

李鹤东依旧沉着心,似乎有什么话在喉咙间哽着,想想又咽下去。

“钱还够花吧?”谢金又问。

“够......够。”李鹤东回过神来说。

谢金瞧着他笑了笑,说:“那就成。”说着起身,又拍拍他肩膀道:“你轻松点。”说罢转身回了屋,换身寻常衣裳就出门去了。

谢金在胡同里来去拐了几道弯,终于到了一座小院跟前,敲敲门才觉着门是虚掩的,听得里面有把声音问:“谁呀?”

谢金答:“我来找大先生的。”

里面脚步声起,便有人来开门,探出个头来。开门的是一老者,年岁约摸是上了六十,一身土布裤褂,再寻常不过的样子,瞧着脸上多少带了些不乐意出来,说:“百家姓里还有姓大的?我这儿没有姓这些个外姓的人家儿,走走走,别地儿找去。”说着门就要关上。

谢金忙拦着他,一只手扒住了门板,又笑说:“后生不会说话,我来向先生求真经的。”

老头声色不动,这才给门敞开,又回去院里小凳上坐了,举起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。谢金跟过去,见一边还有个空凳,就搬了凑近老者坐着。

“叫你坐了么?”老者眼皮也不抬,冷冷问他。

谢金答:“我不坐,恐怕先生要仰头看我,实在不合礼数。”

老者又问:“谁要瞧你了?”

谢金笑笑说:“我长得不算难看,先生瞧瞧也不碍的。”

老者哼一声,冷笑道:“你倒皮厚。”

谢金也笑,浑不觉得什么,那老者看看他,才又说:“我一孤老头子,身上哪有什么真经可取?怕你也是来错地方了。”

谢金答:“来也来了,权当陪先生解闷也好。”

老者不置可否,只徐徐喷出一口烟雾。

“先生见多识广,我如今有些家务事,想请您给断一断。”

老者应一声,谢金便知道人家是允了,接着说:“我家有房亲戚,家里挺趁点儿东西,人丁也旺,有个七八房子女。一家子都在一块住着,可各顾各的日子,愈见生分,心也散了。日里鸡毛大的事都要闹一场,勾心斗角好不烦人。要光这样也罢了,前阵子闹出些官司,还有人命在其内。这一来事情大了,怕也不能善终了。”

老者听了便问他说:“别人家事,怎么用你挂心?”

谢金答:“我也是受人所托,来帮手了事的。”

老者啧一声,抽口烟又说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兹这事儿要还能平,那就还不叫什么事儿。可你既问到我这儿了,那我就告诉你,这事儿要换了我么,多半就随他们闹去,闹得不吝多大,横竖是出不了我这圈子的。他们闹到最后总得给我剩一家下来,到时候场面才好收拾。”

谢金又问:“那剩下一家,该是谁呢?”

老者斜眼瞧瞧他说:“都一样,听话就成。”

“那外姓要想再来插一脚呢?”

“自古分家也没有外姓人跟着掺和的道理。”老者抽口烟,叫烟叶在锅子里滋啦啦响了两声,才又跟着说:“可要是入了我家门,改个姓也当别论。家业终究是在我手底下把着,至于谁替我看着买卖,哪个给我操持生意,都也差不了多少。”

谢金笑笑:“您要这么说,那我就有底了。”说罢打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来,递到老者跟前接着说:“这是孝敬您的,您要得意这口儿,我倒有些门路弄到不少。”

老者挑开盒盖,见里头装着些黑色膏泥,凑近一闻,便又说:“我不抽这个,你拿走吧。”

谢金收回手笑笑说:“您不抽没关系,有人抽就成。如今世道不安稳,这玩意恐怕越来越稀罕。虽不是什么好东西,可攥在手里倒比得上真金白银那么稳当。是有人不爱这个,可真有人不爱银子么?”

老爷子给最后一口烟送出去,又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,叹道:“到底你们年轻人野心大,我到这个岁数是什么也懒得管了。你们各凭本事吃饭,不生事就好。”

谢金听了自然欢喜,给小盒子端正扣好又道了番谢,这才起身,给那小玩意儿搁在自个儿坐的矮凳上。

老头瞧它一眼,懒懒散散抬头问:“这就回去了么?”

谢金重施了一礼,笑答:“此经功德,不可称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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